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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节 (第3/3页)
眼下强弩之末的状况,还要带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江凭阑,决计撑不过一炷香。 ??两人周身的杀手越聚越密,终于在某个临界过后,“哧啦”一声,一道足有五寸长的口子划在了皇甫弋南的后背。 ??江凭阑稍稍蹙了蹙眉,随即又听刀剑入肉声响,这回是他的腰腹。 ??她闭眼埋首在他怀里,却因此听见更多更清晰的响动。 ??这一刀侧砍,是他的小臂。 ??这一刀横切,是他的上肋。 ??这一剑挑刺,是他的胁下。 ??这一剑贯穿……是他的右肩。 ??江凭阑忽然大颤一下,死死咬住了牙。想起那个位置曾经受过怎样重的伤,想起那一年中秋月圆夜九死一生的荒野,想起此后三日一回难熬的冬夜,想起他的隐忍不发,想起自己在回廊里度秒如年来回踱步时冻僵的手指。 ??再后来,她与他天南海北相隔千里,甚至不晓得他究竟花了多久,费了多少心力,才叫这条手臂恢复如初。 ??她说过,要永远站在他的右侧,当他的右手。 ??而现在,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骨节都在颤抖,却唯独抱着她的那双手,在一刀又一刀的响声里纹丝不动。 ??她的牙关咬得更紧,用力到几乎要咬碎了也没能阻止两行潮湿潸然落下,与他衣襟上血混杂交融。楚汉泾渭,再无法分得明晰。 ??又或者,从不曾分得明晰。 ??轰然一声响,皇甫弋南抱着她跪倒在了细密的长草荡中,四面沉寂下来,与此同时远远有人打马上前,朗声而笑,“九弟妹,许久不见,可还安好?” ??若换作从前,江凭阑总得讽刺一句,眼下却是理也没理,反倒闭着眼稍稍偏过头去,像天大的事也不能扰了她睡觉似的。 ??皇甫弋南屈膝在地,身上笼统不下十处伤口都在涓涓往外冒着血,神色却仍是淡漠的,瞥一眼指着自己心口的十几柄剑尖,一样没回话。 ??皇甫赫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,倒也不觉得尴尬,继续打马上前,停在距离两人不足两丈的地方掸了掸衣袖上的灰,“九弟,你也别怪六哥狠心,这些都是父皇的意思。不过,这黄泉路上有弟妹相陪,想来你也不会太孤单,太怨恨父皇了。” ??皇甫弋南低低咳几声,“六哥言重了,我对那人从没有恨,倒是你,明知他欲将你一并了结在此,却还是来了。” ??“六哥这是破釜沉舟,不得不放手一搏,可九弟你不一样。你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,或者……”他笑了笑,“是为了弟妹甘之如饴吗?世人皆道你与弟妹不共戴天,连我和四哥也被蒙骗了这么些年,可是九弟,你费了如此心力,却只换来今夜与弟妹一道上路的终局?江山美人,孰轻孰重,你就掂量出这么个结果?六哥真替你可惜。” ??“可惜?”皇甫弋南淡淡一笑,垂眼看向怀里貌似安睡的人,“宁愿可惜,胜过一朝错选,连叫人可惜的机会都失去。”他说罢抬起头来,“何况,在六哥替我可惜之前,我还得先替六哥可惜一番。” ??他话音刚落,不知从何处传来极其清晰的“哧”一声□□入肉响动,准确地说,是无数入肉之声整整齐齐地重合在了一起。 ??皇甫赫脸色一变,霍然回首,与此同时皇甫弋南刹那暴起,一掌破开身前数十几柄剑,江凭阑顺势从他怀里一个旋身滚落,“咔嗒”一声扣动了手心那把枪的扳机。 ??近乎惊天动地的一声枪响过后,皇甫赫直直从马上坠落下去。而在他身后,那一支三千人骑兵队自相残杀地战成了一团。 ??江凭阑看一眼四面东倒西歪气绝了的杀手,就晓得皇甫弋南方才那一掌几乎是竭尽了余力,回头见他踉跄着呕出一口血来,刚要开口询问,又看他堪堪稳住了身形朝她一笑,“死不了。” ??她稍一点头,随即走向了皇甫赫,一面走一面道:“殿下,我现在来回答您刚才的问题,托您洪福,我很好,并且以后还会更好,只可惜,您却看不见了。”她在他身侧蹲下来,揪起他的衣襟,逼迫他仰视她,“是不是不敢相信,我竟不怕大乾落人口舌,就这样轻易杀了敌国皇子?” ??她笑起来,因嘴角血迹未干显得整张脸几分妖冶,“世人皆知六皇子两年来被陛下幽禁在府,不得踏出家门半步,这样一位形同庶人的皇子,又怎可能得到兵权,怎可能出使西厥呢?谁看见六皇子来这里了,谁看见我杀了六皇子?” ??她面上笑意更盛,“六皇子违抗圣命私逃出府,按律诛于野,累及满门一百三十八口人,当……同斩。” ??作者有话要说: 皇甫赫:听说作者要炮灰我了。当了这么多卷的坏人,到死也不能改邪归正,只好助攻一下九弟和弟妹聊表心意了。